当资本褪去，民营体检行业陷入规模化陷阱 从规模为王到成本压力剧增！从规模为王到规模受限，从资本驱动到资本褪色，民营体检中心在生存逻辑与服务本质之间已发生错位。爱康国宾事件再次将国内健康体检市场拉回到公众视野，这个行业的上一次高曝光可能还在2018年前后。
当时，美年健康完成了对慈铭体检的财务并表，而爱康国宾则在2019年1月完成纳斯达克私有化退市交易。此后，这个行业逐渐远离公众视野。文章将通过这一时间点，展示过去几年市场的大致变化情况，反映主要参与者的发展逻辑转变。
由于行业壁垒低、地方资源分散且难以整合、金融资本逐步退出等原因，过往“规模为王”的发展逻辑已经褪色。随着继续渗透和竞争难度的增加，行业主要参与者规模化运营的成本被不断推高。这种规模化的运营压力可能是此次舆论事件背后的行业成因。
根据爱康在美股早前的信息披露，其单个体检中心的主要构成包括成本端租赁物业和采购医疗仪器及检测耗材，在费用端招募销售人员、医务人员及管理人员，从而大致形成一个单店模型。爱康以自建体检中心和收购现有体检中心的方式进行扩张，即直营模式。其85%左右的客户属于B端团购形式，其余面向C端个体，提供健康体检、咨询、评估、干预为一体的服务。
推动这一业务发展的是，国内医疗资源紧张等客观原因促使宏观上需要通过市场化方式促进健康筛查领域的发展和需求覆盖，包括个人常规体检、入职体检、公司福利体检、保险医疗体检等。根据Frost & Sullivan 2014年的数据，当时国内体检市场整体规模749亿元，全国健康体检人数为3.73亿，其中约有5000家公立医院提供体检服务，占了82.9%的市场；民营专业体检机构大约有500家，市场规模约为127亿，占17.1%。
根据阿里健康数据和前瞻产业院数据，2023年我国健康体检市场规模大概为2922亿元，对应为4.92亿人次，其中公立医院在健康体检中市场份额占比70.8%，民营机构市场份额为21.5%，其他医疗机构占比约7.7%。两组数据对比可见，虽然公立医院和民营机构的比例关系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但市场规模和体检人次得到了飞速发展。
2015年前后是民营体检行业寡头竞争最激烈的时期，这三家机构及其背后的资本都希望通过快速扩充规模来占据市场。资本眼中，民营体检市场是一个典型的、可快速规模化的行业，市场需求稳步增长，体检中心本身不具备技术上的可比差异，单个体检中心的覆盖区域有限，资本的介入和加持能够快速整合分散的资源形成规模化增长，从而在资本市场上实现超额回报。
早在2012年，慈铭体检率先在A股申报IPO，但最终在2015年终止；爱康于2014年成功登陆纳斯达克，开盘市值为10亿美元；美年则于2015年通过借壳方式登陆A股，上市后市值短时间内一度达到370亿元。在资本加持下，爱康和美年都开启了新一轮扩张进程。2014年爱康只有45家体检中心，到2017年已发展为110家；2016年美年有263家店，到2019年提升至599家。
在这过程中，由于2015年慈铭IPO失利，一级市场投资者需要退出项目，美年于当年收购了慈铭的大部分股权，并最终于2017年完成了对慈铭的并表，奠定了其民营体检领域的领先地位。爱康虽然先于美股上市，但其市值长期介于11亿美元-14亿美元，公司意图转战A股寻求更高的估值，最终于2019年1月完成私有化退市，但由于连续亏损和经营压力，其随后并没有再次上市的动作，与美年的差距被不断拉大。
从2019年开始，美年的门店数也基本维持在600家上下的规模，表明其难以再继续扩大规模。美年营收的增长主要是靠控股店数的提高来驱动，类似于爱尔眼科并购基金的扩张模式。美年之所以没有继续规模化扩张的原因可能是：B端客户大多是大型公司，这类公司主要聚集在高线城市，而在低线城市B端体检需求相对有限；低线城市的人均收入水平较低，降低美年的客均价和市场需求；同时低线市场的地方属性更强，继续渗透和竞争的难度及代价更大。
在这种情况下，支持体检中心快速规模化扩张的资本不会继续加码。据了解，美年、爱康、慈铭背后的资本包括鼎晖、平安、红杉、凯辉、苏宁、阿里等，他们基本都是“互联网+”“新模式”“规模经济”的投资玩家。此外，高线城市居民的健康体检数据更适合拿来做保险产品的开发和推广，但在低线城市这类数据的商业价值可能会降低。
因此，这一行业的资本热度渐渐褪去，体检中心难以进一步扩张。一旦扩张趋于停滞，原本门槛低、分散的行业特征将导致行业竞争环境加剧，影响单个体检中心模型的运营表现。竞争加剧会导致客均价下降，单个体检中心的收入规模降低，特别是对于高速扩张的体检中心而言，收入降低会导致物业成本占比提升，毛利率下降。当行业和公司的发展逻辑从增量转为存量之后，过往被高增长所掩盖的问题会被逐步暴露。
我国医疗资源本身就存在分配不均、优质医疗/医生资源相对匮乏的问题，健康体检承担的是整个医疗系统的早期疾病预防和筛查工作，其工作本身并不能够撬动或涉及已处于匮乏状态的医生资源。相比公立医院的医务人员，大多数体检中心招募的医务人员可能存在专业性和经验上的差距，体检中心需要付出很高的市场对价才有可能撬动有限的优质医务人员。
以爱康数据为例，2014年其利润结构为47%和11%，但快速扩张之后2018年则下降为42%和-3%，费用率从16%上升至22%，越来越大的租金压降毛利率，不断上涨的医务人员工资压降利润率，爱康的经营压力很大。在这种情况下，爱康能够自我调节的无非就是成本端的医用试剂耗材和费用端的医生薪资，但可能导致检查效果和医生素质水平下降。
再以美年的加盟模式为例，这些年美年的利润结构整体也呈现下降趋势，但美年能够通过收购表现较好的参股体检中心的方式来优化其整体结果，但这也将经营压力给到了参股体检中心。作为美年参股体检中心的加盟商，其退出的方式基本就是被美年收购，美年会通过发行新股并溢价购买加盟商股权的方式完成对参股体检中心的收购，但条件是加盟商需要完成业绩对赌。
例如，2025年7月，美年拟发行新股的方式收购衡阳美年84%的股权，衡阳美年的账面值为1586万元，评估值为4020万元，溢价率为153%，但衡阳美年需要在2025年至2028年实现净利润分别为320万元、400万元、440万元、及440万元，2024年衡阳美年的净利润为364万元。在这种业绩要求下，美年加盟商所承担的运营压力与上述的爱康类似，也需要通过压低成本和降低费用来尽可能释放净利润，最终这些压力都会传导至美年自身的控股体系内。
这基本就是此次爱康事件背后行业运营层面的成因，但这也并非只是规模化体检中心才会面临的问题，小体检中心同样会有类似的运营压力和问题。由于民营体检市场最大的采购对象是大型公司，其团检的决策链往往集中在少部分人手中，导致无论是大体检中心还是小体检中心，都需要投入资源进行客户关系的维护，并非依靠产品服务形成差异化竞争，这种“B端依赖”的生存逻辑与“健康筛查”的服务本质之间存在明显的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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